大逆轉 ! 當今唯一野馬的祖先竟是馴化馬 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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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是影響力非常巨大的馴化動物。馬的馴化與育種,使人類獲得一種操控性良好的交通工具,能夠長距離移動,連帶改變了經濟、生產方式。軍事應用更是影響深遠,遊牧與農耕族群間幾千年來的糾葛,從希克索與古埃及、斯基泰與希臘羅馬、匈奴與漢 ……,直到「馬的傳人」蒙古帝國,馬蹄貫穿了整部人類大歷史。

最早的馴馬高手 - 波泰文化

最初的馬在哪兒被馴化?地點是歐亞草原的西部。歐亞草原位於歐亞大陸北方,西至烏克蘭、俄羅斯西部,東至蒙古、中國東北部;這一大片連綿不絕的草原地帶,大致以阿爾泰山分為東西兩邊,而阿爾泰山以西某處,就是馬首度被人馴養的地方。

目前年代最早的明確證據,來自哈薩克北部的草原,距今 5500 年的波泰文化(Botai culture);此處出土極大量馬的骨頭,一些馬生前曾被騎乘,而陶器中曾經盛裝馬乳。種種跡象顯示當時居民相當仰賴馬匹。[1]

源自草原的馴化馬後來陸續傳往各地,四千多年前歐亞草原西部多處出現馬的蹤影,而中東古文明,如阿卡德人、蘇美人也留下過馬的畫像與文字記載 [2]。至於歐亞草原東方的蒙古,以及中原地區,馴化馬要等到三千多年前才首度現身(中原那時是商王朝後期)。[3][4]

近年來蓬勃發展的古代 DNA 研究,當然不會放過馬。去年發表的論文,定序分析了十餘個 2000 多年前古馬的基因組,牠們的飼主是馳騁草原的遊牧民族—斯基泰人。今年同一古遺傳學團隊再接再厲,新發表 44 個基因組,其中 20 個樣本取自波泰文化。[5][6][7]

波泰馬應該是史上最早的馴化馬,基因比對結果卻令人大吃一驚,牠們竟然跟其他馴化馬,不論古代或現代,通通屬於兩個截然不同的分支!更出乎意料的是,現今世上仍有一群馬與波泰馬關係密切,可是卻不是馴化馬,反而是碩果僅存的「野馬」-普氏野馬(Przewalski horse)?

Przewalski horse

延伸閱讀:尼安德塔人的粒線體變化,古 DNA 揭露未知混血秘辛

最初馴化馬品系為何失傳 ? 是喜新厭舊還是另有其人 ?

此次研究除了波泰馬,還取得歐亞大陸各處,幾百到數千年前多個古馬基因組。第二古老,距今 5000 年前波利(Borly)遺址的 5 個樣本,遺傳上最接近波泰馬,是牠們的直系後裔。波利遺址也位於哈薩克北部,地理位置很靠近波泰文化。表示超過五千年前的馴化馬,皆屬同一來源。

其餘所有馴化馬,卻都可以追溯到另一源頭,與波泰、波利馬缺乏直接關係。推估後來的馴化馬,基因組僅只有未滿 5% 的波泰祖源,意謂後世的養馬人完全捨棄最初的馴化品系,換上另一批馬飼育;而此一新品系大獲成功,成為後世不論何時何地、所有馴化馬的老祖先。

已知第二群馴化馬中,最早的樣本距今約四千年,一個取自匈牙利的多瑙新城(Dunaújváros),另一個來自俄羅斯西部,車里雅賓斯克州(Chelyabinsk Oblast)的辛塔敘塔文化(Sintashta culture)。論文推測這批馬的共同祖先,多半是在歐亞草原西部,距今四到五千年之間所馴化,隨後再傳播到各地。

為什麼最初的波泰品系失傳?一個假說是,波泰人率先研發出馴化、飼育馬匹的技術,之後散播出去;而其他人學到這些知識後,又順利馴化另一群馬,取代原有品系。不過另一個假說也說得通:總是有機會接觸到馬的大草原,還有另一群人,獨立達成和波泰文化一樣的創舉。

現今唯一「野馬」,竟是馴化品系的後代?

在野馬與人類建立關係,成為馴化馬以後,仍有許多野馬族群存在。不過幾千年來隨著人類活動、環境變遷,野生馬群幾乎已完全滅絕,只剩原產歐亞草原東方的普氏野馬(蒙古野馬)。牠們一度僅存幾隻個體,所幸近年來復育有成,已經恢復到上千之眾。

普氏野馬長期被當成保育類動物呵護,學者研究馴化馬的遺傳或型態時,也將其視為珍貴的野生對照對象。可是納入古馬基因組一同分析,呈現的演化樹顯示,普氏野馬與波泰馬被歸為同一分支。當今世上唯一的野馬,竟然與五千多年前的第一批馴化馬是近親!

該如何解釋?論文提出一個可能,也被許多新聞報導:普氏野馬的祖宗,正是五千年前的馴化馬。此支系雖然一度成為史上第一個馴化品系,後來卻又脫離人類掌握,回歸草原而野生化。

然而由於取樣侷限,我們對數千年前野馬族群的遺傳結構,所知極為有限,使我們不該遽下定論,而不考慮另一個假說:五千多年前那段期間,各地有好幾個遺傳上相似的族群共存,其中一群被波泰人馴化,另一從未與人接觸的野生馬群,後來則變成普氏野馬。

即使普氏野馬的直系祖先,確實為最早的馴化馬,也不意謂牠們喪失保育價值。再怎麼說,牠們都獨自在野外生存了數千年,早已回歸「野馬」身份。外在變化對牠們的基因造成什麼影響,絕對值得深究。

普氏野馬的祖先究竟有沒有被馴化過?為什麼馴化馬曾完全換過一批?馬的傳播與人類歷史有何糾葛?以上都是未來有待探討的問題。

文   /  寒波

延伸閱讀:波羅的海尋根記 ── 基因分析揭露萬年遺傳史

參考文獻:
1. Outram, A. K., Stear, N. A., Bendrey, R., Olsen, S., Kasparov, A., Zaibert, V., … & Evershed, R. P. (2009). The earliest horse harnessing and milking. Science, 323(5919), 1332-1335.
2. 馬的馴化,古埃及與中東的馬
http://neanderthaldna.pixnet.net/blog/post/215404091
3. Taylor, W. T. T., Jargalan, B., Lowry, K. B., Clark, J., Tuvshinjargal, T., & Bayarsaikhan, J. (2017). A Bayesian chronology for early domestic horse use in the Eastern Steppe. Journal of Archaeological Science, 81, 49-58.
4. 蒙古草原最早的馬,距今3200多年
http://neanderthaldna.pixnet.net/blog/post/215732150
5. Librado, P., Gamba, C., Gaunitz, C., Der Sarkissian, C., Pruvost, M., Albrechtsen, A., … & Serres-Armero, A. (2017). Ancient genomic changes associated with domestication of the horse. Science, 356(6336), 442-445.
6. 馬改變了人類文明,人又如何改變了馬?
http://pansci.asia/archives/118808
7. Gaunitz, C., Fages, A., Hanghøj, K., Albrechtsen, A., Khan, N., Schubert, M., … & de Barros Damgaard, P. (2018). Ancient genomes revisit the ancestry of domestic and Przewalski’s horses. Science, eaao3297.

(作者部落格《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器匠》、同名的粉絲團《同名的粉絲團》,歡迎參觀、拍打、與餵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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