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马帝国也有疟疾,首度由 DNA 确认

0

文 / 寒波

疟疾(malaria)是当今世上常见的传染病,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(Centers of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)的统计,全世界在 2015 年,共有 2.14 亿人感染疟疾,造成 43.8 万人死亡,其中大部分是未满 5 岁的儿童。

疟疾肆虐的罗马帝国

疟疾早在罗马帝国时已经存在,那时的文献留下不少相关记载,例如以“希波克拉底誓词”闻名的医师希波克拉底(Hippocrates)、医学家盖伦(Galen)和凯尔苏斯(Celsus)等人的著作中都描述过;另外考古学家也发现过当时的遗骸,生前有感染疟疾的迹象 [1]。

引发疟疾的病原是疟原虫(Plasmodium),如今大多数病例是由恶性疟原虫(Plasmodium falciparum)导致,然而其他种类的疟原虫,亦即三日疟原虫(Plasmodium malariae)、间日疟原虫(Plasmodium vivax)和卵形疟原虫(Plasmodium ovale),也都可能造成疟疾。只凭古代的文字与遗骸都没办法厘清,究竟是哪种病原虫曾感染过古罗马人。

古代遗传学研究传染病

研究古代传染病时,古代 DNA 已经被证实是威力强大的利器。近年取样与分析方法的进步,让科学家可以直接由遗骸中,取得当时病原体的遗传物质,如此第一手的古代疾病讯息,将大幅增进我们对疾病的认识。

鼠疫杆菌(Yersinia pestis)是相当成功的例子。来自各地遗骸的 DNA,证实鼠疫杆菌曾在 1500 年前肆虐拜占庭帝国,造成查士丁尼瘟疫;甚至远在欠缺历史记载的青铜时代早期,5000 年前就已经感染欧亚大陆西方的人类[2]。它也是导致中世纪黑死病的元凶,最近遗传学家获得大批来自黑死病牺牲者的样本,也愈来愈了解这位杀人魔王的演化与传播历史,相关研究还在如火如荼进行。

胃幽门螺旋杆菌(Helicobacter pylori)是另一个难能可贵的案例。这种以人体为家的细菌只居住在消化道,在尸体正常腐朽以后,本来应该毫无机会保留下来;然而科学家却幸运地从阿尔卑斯山上,被冰封的天然木乃伊-冰人奥茨(Iceman Ötzi)身上,成功取得他距今 5300 年之久,胃幽门螺旋杆菌的整套基因组,还借此修正了之前对人类迁徙过程的假说 [3]。

以古代 DNA 侦测历史疑云中的疟疾

以上案例清楚地表示要认识历史疾病,保留在遗骸中的病原体 DNA 价值非凡。

疟疾研究方面,曾有多篇论文表示,在古埃及木乃伊中找到疟原虫的踪影,而且是最凶残的恶性疟原虫 [4]。论文使用的实验方法包括,用 PCR 直接寻找属于疟原虫的特定基因 [5],或是由次世代基因定序(NGS)一网打尽的 DNA 片段中,再筛选出源于疟原虫的遗传讯息 [6]。

已知侦测到疟原虫 DNA 的样本中,最老的来自新王国时期,也就是距今 3500 年之后,更早以前的还没有发现过。生前得过疟疾的木乃伊中,最知名的正是生活在约 3300 年前,鼎鼎大名的埃及法老-图坦卡门 [7]!

古代疟疾研究,不只古埃及。也曾有论文报告,在意大利中部的温布利亚(Umbria),于罗马帝国结束后,西元 5 世纪时的一位婴儿身上,用 PCR 检验出疟原虫的存在 [8]。但要等到最近新发表的论文,才首度取得更早以前,罗马帝国时的新资讯 [9]。

人体血液中的恶性疟原虫环状体和配子母细胞,来源: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Malaria

人体血液中的恶性疟原虫环状体和配子母细胞,来源: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Malaria

延伸阅读:福岛绳文人DNA 揭露日本史的未知境地

2000 年前的罗马疟原虫

此次新研究由年代介于西元 1 到 3 世纪,位于意大利南部的 3 个地点,取得共 58 位成人及 10 位儿童的臼齿样本,试图从牙髓中抽取 DNA,进行次世代定序。如此得到的 DNA 讯息,会是样本中存在的所有 DNA,都包括在内的“总体基因组(metagenome)”,假如牙齿中仍有疟原虫 DNA,就会被一起定序出来。

在这样的材料中寻找疟原虫并不容易。除了样本高龄 2000 岁,DNA 多半早已年久损坏外,另一困难在于人体中的疟原虫,正常状况下应该会在血管与器官这类软组织活动,不太有机会在牙齿出现,就算存在,也应当十分微量。所幸研究者最终克服万难,仍在其中 2 人的总体基因组中,侦测到疟原虫的踪影。

曾罹患疟疾的两具成人遗骸中,一位来自身处内陆,瓦纳立(Vagnari)的劳动者墓地;另一位源于位于海岸,作为港口与贸易中心的韦利亚(Velia);而另一个海岸遗址 Isola Sacra 则没有发现。这证实身为罗马帝国核心地带的意大利南部,海岸与内陆地区,在帝国时期时都确实有过疟疾出没。

侦测到的疟原虫 DNA 非常非常稀少,2 个人加起来一共只有 120 段 DNA 序列(reads),符合粒线体 DNA 的特征(疟原虫是有粒线体的真核生物,跟细菌不一样)。疟原虫粒线体一共有 5967 个碱基对长,把 DNA 片段拼装起来,一共能复原 3033 个碱基对,约占全部的 50.8%。

将 53 个疟原虫的近亲品系们,摆在一起制作亲缘关系树,结果显示古罗马疟原虫跟其余 19 个恶性疟原虫样本,都被归类到同一个分枝,证实曾寄居在 2 位古罗马人身上的,也属于最凶恶的恶性疟原虫。可惜的是,由于复原的序列过于残缺,没办法估计演化上的分家年代。

这项研究靠着古代 DNA,确认古罗马人曾经感染疟原虫,证明古代文献确实可信,疟疾真的存在于 2000 年前的意大利。然而光凭两地已知的 2 个病例,并不足以判断疟疾在罗马帝国的分布与肆虐状况,更详细的疾病历史,仍有待更多研究方能知晓。

延伸阅读:澳洲原住民的基因藏着哪些秘密?

©www.geneonline.news. All rights reserved. 基因线上版权所有 未经授权不得转载。合作请联系:service@geneonlineasia.com

参考文献:
1. Researchers find overwhelming evidence of malaria’s existence 2,000 years ago
2. 鼠疫杆菌:伴随人类 5000 年的死神
3. 反映古早人迁徙的胃幽门螺旋杆菌
4. Sandle, T. (2013). Pharaohs and Mummies: Diseases of Ancient Egypt and Modern Approaches. Journal of Ancient Diseases & Preventive Remedies, 2013.
5. Nerlich, A. G., Schraut, B., Dittrich, S., Jelinek, T., & Zink, A. R. (2008). Plasmodium falciparum in ancient Egypt. Emerging infectious diseases, 14(8), 1317.
6. Khairat, R., Ball, M., Chang, C. C. H., Bianucci, R., Nerlich, A. G., Trautmann, M., … & Pusch, C. M. (2013). First insights into the metagenome of Egyptian mummies using next-generation sequencing. Journal of applied genetics, 54(3), 309-325.
7. Hawass, Z., Gad, Y. Z., Ismail, S., Khairat, R., Fathalla, D., Hasan, N., … & Wasef, S. (2010). Ancestry and pathology in King Tutankhamun’s family. Jama, 303(7), 638-647.
8. Sallares, R., & Gomzi, S. (2001). Biomolecular archaeology of malaria. Ancient Biomolecules, 3(3), 195-213.
9. Marciniak, S., Prowse, T. L., Herring, A., Klunk, J., Kuch, M., Duggan, A. T., Bondioli, L., Holmes, E., Poinar, H. N. (2016) Plasmodium falciparum malaria in 1st–2nd century CE southern Italy. Current Biology, 26(23), R1220-R1222.

(作者部落格《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器匠》、同名的粉丝团《同名的粉丝团》,欢迎参观、拍打、与喂食)

Share.
error: 注意: 右键复制内容已停用!